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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癌症时代的生活

huazhu 健康 2021-05-27 18:33:56 686 0


(图 陈曦)


文/周竟希

漓漓淅淅地便血半年,我也一直在网上反复对照了半年,无论哪条症状都符合肠癌的症状。年底终于不忙了,我安慰自己:哪那么容易就得癌了,去查查吧!

没想到真就是肠癌,而且是位置极低的直肠癌,医生告诉我,很有可能保不了肛门,成为一个造口人。那天晚上我结结实实哭了一场,然后想:切就切吧,什么能有命重要?

我做好手术的准备,医生却又安排我先做放化疗。这种名为“新辅助治疗”的手段可以降低分期,提高术后存活率,更妙的是,少数人仅仅通过放化疗就消灭了肿瘤,成为临床治愈患者。

既然有希望,那就听医生的。半年放化疗结束后,再做检查,肿瘤真就没了!一点痕迹都不留,仿佛不曾来过一样。那天是我一年中最高兴的一天,我发朋友圈说“中大奖了”。

这种喜悦没有维持太久,半年后复查,肿瘤又复发了。主治医生建议做局切,局切完做病理又不太好,显示有神经侵犯,如果不根治的话,就得每个月去医院复查。病情发展到这时候,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不就是全切吗?不就是要跟别人不一样了吗?我们小区里有个大哥天天被人扶着走路,一步一哆嗦;一个比我小点的男士像是小儿麻痹症后遗症,整个身体都是扭曲的;居委会有个大爷整张脸惨白,一说话跟太监一样。我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但我不怕跟他们一样,做个有故事的人。

于是在局切手术做完后一个月,我再一次躺到手术台上,接受了肛门全切手术,成了一个造口人。

现在距离手术完成已经一年半了,我一天天地适应造口人的生活,也一点点感受体力的恢复,看着死神的威胁离我越来越远。

当治疗不再成为生活的重心,如何生活反倒成了癌症康复期最头疼的事。

首先就是体力的原因,我无法承担太多的工作。作为一名培训老师,刚做完手术的下半年,刚好是我最忙的时候,好多机构跟我约课,我来者不拒。尤其是上一年因为放化疗推了好多大班课,现在手术过去三个月了,觉得体力可以了,就迫不及待地去上大班课。结果一天课上下来,自己筋疲力尽不说,学生也很不满意,机构就委婉地中止了后续的课程。

不能工作,那就在家闲着吧。但是闲下来之后,人也很空虚,有时候特别希望能出去找朋友聊聊天。

最难的就是处理与家人的关系。我曾经是我们小家庭的中心,我的情绪决定了我们家的天气。但因为放化疗的副作用,我现在仍然时不时地会失眠、抑郁、焦虑、不想理人。闺女有时候放学回家,本来兴冲冲想跟我聊聊学校的事,一见到我一脸阴郁、毫无兴致,她也瞬间心情跌到冰点。老公更是如此,他总觉得手术做完了,我又会变成原来那个铁娘子,他也就又像原来一样,什么事都要听我的主意,天天看我的脸色,等我主持大局。

有一天我实在吃不消了,没来由地把他俩骂了一顿,连猫都吓跑了。骂完我号啕大哭,哭了好久也停不下来。哭完我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爽快,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爽快过。

最近我才慢慢摸索出后癌症时代生活的精髓,那就是承认自己是个病人,不是神。我把工作量维持到刚好不会让我太闲的地步。在家里,我也不再只有母亲和妻子这两个身份,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只是我自己。我鼓励老公单独带孩子,培养他俩的感情。这样,当他们真正需要我的关爱时,我能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给予百分百的关注。

对于一个要强了40年的女人来说,我觉得这场疾病给我的馈赠才刚刚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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