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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如风而逝的人

小可爱 读书 2021-05-31 20:17:50 619 0

今年“五一”小长假之后上班的第一天上午,突然看到领导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讣告,一位42岁的同事不幸离世了。

群里顿时震惊了。大家先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接着就陷入漫长的悲痛和回忆中。

《入殓师》剧照

这位同事无论从业务还是人品上来说,都是完美无瑕的。在我们这所学校,很难有老师能吸引学生去蹭课,但他讲的古代文学课常常爆满,有些学生甚至到隔壁教室搬凳子过来听,不少学生受惠于他的免费培训,考取了研究生。他还是一位网络文学作家,十多年前就开始创作,2013年成为某网站的签约作家,迄今为止至少写了500多万字,粉丝无数。跟他同年上班的同事回忆,他每每熬夜写作,兴致盎然时,哪怕夜深人静也作慷慨激昂状。

他有一种罕见的古道热肠,待人接物不急不缓,和善可亲,得知同事生了二胎之后,主动借钱给他缓解燃眉之急。同事们都认为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并不强迫自己报项目、发论文、评职称,对集体的事却从不怠慢。三年前端午节时,学校开展了3000人朗诵《离骚》的大型活动,但急缺一位给生僻字注音的专家,他二话不说就接下了这个任务。今年“五一”之前他还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运动会,这更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下午碰到了解情况的同事,才知道他前一天晚上在操场跑步时突发心梗,送到医院之后没有抢救过来。如果那天他没有跑步、如果有人及时给他做人工呼吸,会不会避免悲剧呢?可惜人生没有如果,生命果然像一棵脆弱的芦苇。

有个学生回忆起他最后一节课讲的一首词,是元代虞集的《南乡一剪梅·招熊少府》:“南阜小亭台,薄有山花取次开。寄语多情熊少府,晴也须来,雨也须来。随意且衔杯,莫惜春衣坐绿苔。若待明朝风雨过,人在天涯!春在天涯。”也许世上的事有很多巧合,我在里面读出了悲音。

还记得4月的一天下午,我们下课之后一起从教学楼往家属区走,他笑眯眯地说他上三年级的儿子现在写作业特别磨叽,他妻子是个急性子,而他觉得没有必要对孩子那么严格,夫妻的教育理念有差异,令人烦恼。他很谦虚地问我:“你认为教育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说:“是陪伴啊。”我想起自己以前跟孩子一起打磨作文的时光,其实也有很多乐趣。遗憾的是,他的儿子一夜之间就失去了父亲的陪伴,想必要承受许多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悲痛。

《情书》剧照

以前跟他交流写作观的时候,我有一种不知深浅的轻狂,认为写作是为了不朽,所以产量特别低,每年能发表三五万字就很满足了,实际上这种精雕细琢也没有让我成名。作为网文平台签约作家,他很诚恳地说,他要保持稳定的更新,一天写几千字是家常便饭,这种写作激情可能也在透支他的健康吧。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命运会埋下伏笔,回过头去看以前说过的话,确有一些吊诡之处。“五一”之前的一次业务培训,我们刚好坐在一起,他中途出去抽了两支烟,情绪不是很高。我也不知道聊什么合适,随口说了一句:“今年的天气好奇怪,快到‘五一’了还在穿棉袄。”他说:“嗯,在灾难片里这就是大难将至的前奏。”当时我觉得不至于这么糟糕啊,但是命运可能向他传递了一些悲伤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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