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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达:我不是艺术家,我是艺术

小可爱 历史 2021-06-12 01:26:49 701 0

文 尤蕾


姜思达。/受访者供图

或许因为自己做采访节目,姜思达喜欢用眼睛去看一个人,而不是道听途说。他珍惜参与《让生活好看》录制的工作经历,用自己舒服而真诚的状态,观察女艺人去掉滤镜后的真实生活:自律负责的张柏芝、“斜杠青年”沈梦辰、不惧自嘲的吴宣仪、言语犀利的杨笠、我行我素的黄龄……

“想要另外一个视角,跟大家聊一聊天啊;想要看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姜思达最终成为《让生活好看》的“多面视角担当”,陪伴“女神”们成为好看生活的观察员。他也是这个节目中唯一一个男性角色。


无论节目内外,直接“吐槽”的姜思达也好,输出价值的姜思达也罢,大多数时间,他的脑回路里充满了意识流,他会顺着一个问题不断扩展,但几乎都是在输出观点。他迅速盘好逻辑,就像捏住一条线的一端,将另一端抛向远处,不会用力过猛,抛得一气呵成。


这样做的好处是,所有谈话都不会离框架太远,随时收放自如。但也因为他极少谈及具体的人和事,多少丧失了一些直观的观感。只有在谈到他爱哭时,姜思达才把童年一件极小的往事从记忆中淘了出来。


小学校园的操场上,一只黄蜂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八九岁的姜思达和一群孩子围在黄蜂的周围,突然几个男孩一脚就把黄蜂踩死了,所有的孩子都散开了。只有姜思达留在原地哭,连课都没去上。


“我非常难过。”姜思达觉得这只黄蜂被踩死时一定很疼,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无端的暴力行为。


也是此时,姜思达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有着敏感的内心世界。敏感的人,往往天生具备共情能力,姜思达也不例外,后来他觉得,共情对艺人来说是优点亦是弱点。一度,共情能力成为他的职业工具,这让他不再享受共情的感觉,反而因此愈加疲惫。


现在,姜思达更愿意最大程度地取悦自己。哪怕他被区隔为非主流,也不会不爽,“我觉得倒是一种变相的夸奖,因为一些文化进步就是非主流变成了主流。”他开始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他觉得,无论好的坏的,往往都是不对的,“既然都不对,那就随便吧”。



姜思达:我希望平行时空里的我和现在一模一样。/《让生活好看》剧照


反正,姜思达对自己应当是比较满意的,无论现实中还是想象里的平行世界中的他,他希望两者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要么他比我过得好,要么不如我,而这两个我都会各自伤心,所以我希望他跟我一样。我思考过这个问题,而且我觉得自己答得非常好。”


以下为姜思达自述:


做不做自己都很难


我觉得做不做自己都很难。虽然大家因此得到了相应的便宜,但也需要让渡出一些东西。通过表达,坚持做自己的人会享受到被看见的“便宜”,但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或议论自己,这些都需要自己来承担。


反过来亦如此,不做自己也不容易,最近我总在思考,所谓的不做自己,一定程度上可以具体到一件特别小的事情。当一股潮流诞生时,你愿意为潮流而牺牲自己,例如,排队两三个小时去买一杯奶茶或打卡网红景点。即便在我看来,这是一个从众行为,但它也对应着很多代价,比如时间成本。所以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总而言之,做个人就不容易,当你在思考自己是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困难了。


我真正意识到要去思考这个问题,是过了25岁的时候。


在25岁之前,我想得更多的是要和什么人交朋友。但25岁之后,我会做判断,要跟谁接触,要把时间更多地花在哪里,这些问题基本上对应的就是我是谁,然后才对应我要跟谁玩、怎么花时间,当下,我怎么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取悦我自己。


这样确实会有点功利。但我们来不及认识70 亿人,所以,放轻松。不过,功利的另一种说法不就是对自己有限的时间负责吗?它也可以被拆分成不同阶段,我最近开启社交模式的原因是要为展览造势、为花店找到合作伙伴。如果此时我不社交,就是对团队不负责任。一旦我开启某个模式后,就要朝着这个方向去使劲。如果非得说这是功利的话,我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在有限的时间之内比你功利的效果更好。



X美术馆×特展 | 姜思达:爱我 F*ck me。/受访者供图


但也会有疲劳的时候,自己的状态不称心如意时,我可以完全孤立,谁的信息都不回,我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说自己不装,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底气十足。如果都装的话,可能是我的程度非常低。我比较相信,时间长了,别人会看到我的优点,所以不必刻意。该看到的人总能看到,看不懂的人就是看不懂。


所以,我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来决定自己今天发什么或不发什么。


现在流行人设,我不讨厌它。对我来说,它就像马路边的电线杆,你讨厌电线杆吗?当然要我去拥抱电线杆,好像也不至于。我不care人设,就像我不会多看一眼电线杆一样。


我也立不了人设,因为会坚持不住,会露馅儿。我很厌倦在自己身上花太久的时间贯彻落实某一种表现,我不能始终让自己的言行举止都保持一致。而且,我也不想把曝光与输出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比如,我从来都不会把记者摁在屋里改稿。


对于大众而言,用最简单直接快速和单纯的方式让他们理解一个人,人设词汇最好不超过两个。尤其是“形容词+名词”,最容易理解。但这些东西放在我身上都过于简单,我上辩论节目的时候,他们给我的定位是“有态度的姜思达”。对此,我很困惑,因为人人都有态度,只不过,有人会包装和传达自己的态度,而有的人不会。我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更有态度。


其实,我也可以明明没有态度但可以装作很有态度,但这在我看来是在向下兼容,就是把自己和更容易流行、门槛相对较低的东西放在一起去打一轮太极。这让我精神上非常不过瘾。我做不到。


我没有变成不好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形象在大家眼里发生了变化,为此我苦恼了很久。我依稀记得,直到《奇葩说》第四季时,我还是一个几乎零差评的选手。之后,开始陆续有人给我发私信,说很难听的话,但当时是1万条里有一条,大家对我还是很nice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跟当时失之偏颇的主流意见发生了一些对冲,在大家眼里,我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不好的人。其实,我没有变成不好的人,并且我认为当时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出发点是正义的。


好像从那一天开始,在一些人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甚至整个人就是错的。去年我很难受,尤其是上半年,我都快把自己否定了,甚至不想再好好生活下去。后来,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然后就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我的出口,做艺术创作。


来自身体里特别原生的表达冲出来后,现在的我正在“康复”。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人与世界的关系非常微妙。当你不生气时,别人好像也不生你的气了;当你对别人笑脸相迎时,他们也不再说你了。


我渐渐感受到,大家又看到我了,又不觉得我是一个坏东西了。其实,我本人并没有变化,是我看待事物或世界的角度发生变化了吗?



姜思达:我并不违逆主流。/受访者供图


在很多人想象中,我是叛逆的,我要跟大家作对,和世界为敌,违逆主流,事实上,我真的没有。现在,我特别喜欢跟五六十岁的人一起逛公园,在最土的公园,晒最土的太阳、浇最土的花,进入一种非常平静的状态。


之前,我会胡吃海塞、喝闷酒,现在的我会在不上班的日子出去溜达,也喝酒,但都揣着喜悦之情、快乐之情和阳光之情。


我喜欢做的事情给我带来了愉悦感,通过这些事,我觉得跟大家的关系开始了一种良性互动。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自己的心态变了,输出正向的东西多了,正向反馈也就增多了。


站在今天的角度看,现在的状态距离自己未来的目标是更近还是更远了呢?我发现是前者,我在开疆拓土。


我不会拿现在的自己跟曾经的自己比,如果总跟过去相比,就显得有点不思进取。之前,我写的东西不赚钱,现在我写赚钱的东西,这两者的出发点不一样。不为赚钱的写作,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自由的,当你自由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很棒。如果现在还跟那个时候比,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显得很做作,明明现在已经赚到钱了。


而且,很多人不都是用赚到的钱去养兴趣吗?所以不能过早地死掉,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说的死掉,不是指实质的生死,是社会性死亡,或者说没前途了。包括我会做《让生活好看》这档综艺的观察员,想法很简单,我珍惜每一个工作机会。



姜思达在综艺《让生活好看》中。/《让生活好看》剧照


我是个很难受别人影响的人,但通过这个节目,我真的受到了触动。张柏芝爱运动,每天早上五六点钟起床,游泳、跑步,她整个人都会发光。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棒,关于管好自己这件事总会巧舌如簧,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原来我每天要睡十二三个小时,其实也算一种病态吧。我总说我的身体我做主,我想不运动就不运动,但这种话说多了也有累的一刻。而且,看到人家紧致的面庞,我还是会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对方。


一个月前,我逼迫自己开启了运动模式。我对自己的忍耐极限很好奇,看自己究竟有没有毅力坚持下去。最近因为膝盖扭伤了,无法继续高强度的运动,我突然发现居然因此而感到沮丧,如果在过去,我一定会庆幸。我的状态改变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变化。


告诉别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2013年、2014年时,闲来无事,我就在公众号上写纯文学小说。写着玩,也没有说写得多好,距离赚钱还太遥远。我也没想成为作家,我创作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就像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我想写就写。


那些年没少写,前几天我才知道居然有几百篇。但我没底气认为自己“可会写”了,毕竟没有结集出书,不经过市场检验的东西只能与读者私下交流。


现在已经不写了,就没有了与读者的交流机会。反倒是我现在录播客,收到了很多正向反馈,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我自认为我的播客还行,不讲任何道理,就把一些思维流动的过程拿给别人看,思维流动的目的反而不那么重要。



姜思达:我创作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受访者供图


做播客,我不打草稿,没有任何准备,它就是一条音频的意识流,有点说梦话的感觉,每次录制时都一条过。没有任何脚本设计,也不邀请嘉宾,我不想把它做成对谈。有人说我的播客没有标题,我就是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规矩?


可能播客圈子有点小,它并不是一个大众流行的东西,所以,如果大家真的愿意花时间去听,就可能达成一些默契与共识。这会导向良性的交流与互动。我觉得告诉别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以及跟别人分享秘密挺好玩的;他们也会反馈给我一些可以作为交流起点的东西。


有人说通过这个节目,看到了我另外一面,有人说反倒喜欢我写这种玩意儿,而不是说些有的没的。我对这些评价都不太在乎。不过,我对待他人评价的态度经历过改变。


在意评价这是职业素养,如果不在意就会比较危险,看还是会看,也尝试着改变。但当你发现你无法改变的时候,反而释然了。转变的节点是去年我录制的一期视频节目(《陷入姜局》),找到了网络上骂我的四五个人,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标志——从那一天开始,我发现我不在乎了。


我尽可能传递真善美的东西,也很少否定别人,为什么他们对我有如此大的恶意?当然,他们不认为这是恶意,而是质疑,是他们慧眼识珠,看到了糟糕的我。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呢?所以我跟他们接触、聊天,之后发现,为什么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其实,我原来是放不下的,总有种人格受辱的感觉。骂我的人认为我的营销充满了噱头,说长得丑还不红,甚至说我厌女。莫名其妙的批评已经离谱得飞到天外去了,我当然会在意,因为我最在意的就是名声。有人问过我,最大的理想目标是什么?我说,希望我死的那天,大家在坟前说“他是一个好人”。


聊完后我发现没有办法跟他们说明白,并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治不了他们的“病”,我就应该放弃。


我会在朋友圈里写“妈妈的大绿瓜”系列。我妈妈喜欢捡破烂。我家窗口总共摆着30个大绿瓜,都是我妈从小区里捡回来的,它们形态各异。我妈说摆在家里很香,我说一点味都没有,它们只是一些掉下来的瓜。


我不觉得这些故事可以结集成书,它们只适合放在朋友圈,不适合放在纸上,我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东西。


其实,我值得自夸的地方还挺多的:漂亮、善良,关心地球,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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