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职业，是每天和上百个女孩子“谈恋爱”｜我的怪朋友

你听说过最奇葩的工作是什么？

互联网的发展，催生了越来越多新型工种。本以为经常冲浪，什么奇葩职业没见过呢。结果最近和朋友聊天，我被一个职业震惊到了——“撩粉师”。

四年前，刚毕业的Rebecca加入了一家网红孵化公司。

她的工作，理论上叫做网红运营，负责公司网红博主各平台内容的策划。

这家公司签了大大小小的二十几个博主，每个博主都在微博拥有几十上百万粉丝。

Rebecca发现，这些博主本人比社交平台上发的精修过的“网红脸”好看很多。/供图：当年公司的其中一个博主

很快，她发现这份工作和当初应聘时候说的根本不是一码事。

办完入职手续之后，公司就交给了她两部手机，上面登陆着几个博主的微博、微信账号。而她最主要的工作，实际上是“撩粉”——根据每个博主的“人设”回复粉丝的私信以及微信消息。

每天，这几部手机都会有几百条消息涌进来。Rebecca头一次在一个微信界面上看到这么多“红点”，一时间既慌乱又兴奋。

当年她打开手机，看到的几乎都是这种消息。

点开来看，这些消息几乎都有点“暧昧”。

“哥，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想你啦。”

“看着你的视频笑了整天，真的太喜欢你了。”

“考试成绩下来了，很差，估计一本没希望了，还想考去你在的城市呢。”

有的一连发来好多条，昨天的还没回复，今天又发来了。“西西，你最近很忙吧，都没空回我，记得按时吃饭。”

博主就是这样一步步把粉丝拉进微信的。

一开始，无论是什么消息，她总是一个个认真回复，就算是一个“晚安”，后面也要选一个暖暖的表情包。一方面得尽量维护几位博主各种各样的人设，另一方面她有点不敢辜负这些“真情实感”。

为了维护好这些粉丝，她必须把自己想象成各位“暖男博主”、“温柔小仙女”——学习他们的口吻，并且必须熟练掌握他们经常用的语气词。那段时间，在几个身份上来回切换，她觉得自己都有点分裂了。

2018年，知乎网友总结的男团NPC的撩粉策略。

除了一些暧昧信息，她发现了好多人把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博主当成了可以倾吐情感和烦恼的对象。

有的女孩担心考不上心仪的大学；有的女孩跟爸妈闹矛盾，大学生活很迷茫；还有一个男孩在性别认同方面感到困惑，找她倾诉。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情感咨询师，总忍不住想要开导别人。

这份工作，让Rebecca在真诚和“人设”之间游离。/Unsplash

有一次，她收到一条让她深感不安的消息。

“每天都睡不着，不知道人生有什么意义。”

那个女孩也许是抑郁症患者，她每天都会发来一条非常消极的信息，Rebecca小心翼翼地回复着，直到有一天这个女孩再也没发来消息。Rebecca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敢多想。

但随着投入越多，她越来越感到怀疑人生。这些粉丝们，如果知道屏幕对面回复消息的暖心博主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会怎么样？

“这太荒谬了”，Rebecca觉得很不安，“这跟网络诈骗有什么区别？”

“网络代聊”已经成为黑产，当时Rebecca的公司只是在擦边球。

更让她难受的是，这些撩粉行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底线地卖货。

公司从网上批发市场进来衣服，再挂上博主本人原创的牌子，以好几倍的价格卖出去。有时候Rebecca还需要配合卖货发一些卖惨的微博和朋友圈——适当地让粉丝“心疼”，也可以让销量大增。

粉丝就是这么一步步上套。

这种粗制滥造的网红产业链，让她感到幻灭。 最终，这份奇葩的工作，Rebecca只坚持了30天。

离职之后，她偶尔还会打开那些网红的微博，看看他们有什么新的动作。

最近一两年里，她发现这些博主掉粉挺多，评论里还有不少负面的声音，这让她感到窃喜。但同时，Rebecca发现他们早已转战另一个当红的短视频平台了。哪里有韭菜，他们就去哪里收割。

说一些俏皮话，发一些不负责任的“糖果”，就是撩粉的全部真相。

如今，Rebecca想起这段经历，总会自嘲“刚毕业的时候太傻了”，唯一感到幸运的是，那时候及时退出了这块魔幻的田地。

最后，她想奉劝广大少男少女，资本割韭菜是不会讲感情的。真情可贵，别被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