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财经正文

财富自由之前,你“公厕自由”了吗?

huazhu 财经 2021-05-28 21:47:49 516 0

文 舒少环


观察一个国家的公共厕所,可以看到这个社会两性不平等的程度。

女童进男厕和男童进女厕一样引起热议。

上男厕还是上女厕?这一看似常识的话题,近日又一次引发热议:“如何看待妈妈带男童进女厕?”而上一次热议的是“跨性别者的上厕所困境”。


这两个话题,本质都是公厕与性别之间的“矛盾”。


从诞生之日起,公厕就与性别相关。全球第一座现代化收费公厕出现在19世纪50年代的伦敦,只限男士使用。公厕还是时代与个人最隐匿的欲望“秀场”,不信,你去瞧瞧公厕里大大小小的“涂鸦”和小广告。


当我们谈论“矛盾对立”“隐蔽欲望”时,我们也是在谈论“公厕自由”。


试想一下,当你关上厕所的门,独处于一个空间,伴随着废物被排泄干净,是不是会产生一种舒爽感?


今年4月,策展人曾卓琪与艺术家们联手在长沙的公厕办了一场展览,名为“野放之域”,旨在探讨“公厕”背后的意义。


男厕所为什么这么大?


“男厕所为什么这么大?”

进入“野放之域”的男厕所展区,就能看到一块明晃晃的霓虹灯牌,上面写着:“男厕所为什么这么大?”


学者周华山曾实地调研,并在1999年发表的论文《公厕的性别意义》中论证了这句话:“以调查时间为例,女性一般上公厕的时间,约需130秒,大约是男人的3倍(45秒)。若按男女如厕所需的时间,每间女厕的人数容纳量应为男厕的3倍左右。但实际生活中,国内大部分男、女公厕面积相等,有时男厕比女厕大。即使面积相等,男厕却有多个女厕没有的小便器,导致男厕的人数容纳量远远大于女厕。”


曾卓琪及其团队引用这一段话解释道:“尽管多数厕所的使用者是女性,但大多数厕所的提供者和决策群是男性。直到最近几年,由于建筑师和城市规划师人数的增多,女性才参与到专业水平的设计过程中。”


空间的大小差异,是权力关系的反映。“有人说,观察一个国家的公共厕所,可以看到这个社会两性不平等的程度。”


“野放之域”参展艺术家刘晨曦则在公厕放置了一个女性人体模型,征集观众“常听到”或“常对女性说”的一句话。



参展艺术品:“常听到”或“常对女性说”的一句话。


“女生写的是‘绿茶婊’‘白莲花’‘A4腰’‘30岁还不结婚’‘医生你看看我还能整哪里’;男生却非常不一样,(写的是)‘第一次吗’‘穿那么少不就是骚吗?’‘丝袜能卖吗’。”曾卓琪回忆道。


刘晨曦发现,“男性会理所当然地对女性说出具有性骚扰意味甚至安全威胁性极大的话。而女性更多表达了女性所面临的焦虑”。


这一人体模型,暗指女性身处普遍的“男性凝视”之中。所谓“男性凝视”,即以男性、异性恋的观点,把女性视为性对象来表现或再现,以满足异性恋男性观看者的愉悦。


时代与个人最隐匿的欲望“秀场”


“公厕,这个既私密又公共的空间,在代孕小广告大肆侵入前,就像最后一方实体BBS,容纳着人类最自由的表达和最隐匿的宣泄。”摄影师朱宝蕾接受“BIE的”采访时说道。


朱宝蕾拍了4年女厕涂鸦,她发现女厕不光是“情感天地”“吐槽BBS”“学习乐园”,还兼备“兴趣交友”的功能。


关于感情的文字是女厕涂鸦的一大部分,从暗恋的男生名字到小诗句皆有——“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只能在厕所写下‘我爱你’”;而人前羞于谈论的事在公厕也被肆意吐槽,“在黑暗中换姨妈巾是有多不容易呀”“垃圾桶居然有带血的作文纸”;此外,有多少人在公厕写下“两年后,清华见!”,就有多少人在这里交换《进击的巨人》剧透。


女厕涂鸦。

公厕,还一直是满足“同性恋欲望”的重要角落。早在20世纪60年代,学者就开始对公厕里的同性恋性行为进行社会学研究。公厕,因此有了“茶室”(tearoom)的代称。


不同国家在不同时期还形成了颇具代表性的同性恋聚集的公厕。美国旧金山同性恋聚集的公厕,当时还吸引了法国哲学家福柯前去探访。


当然,作为一个低成本、高流量的场所,公厕迅速被四面八方的小广告盯上。


曾卓琪将公厕涂鸦概括为个人自发的行为,它呈现了当代人的欲望。小广告则是社会欲望的载体。


艺术家张培为“野放之域”展览带去了名为《资本主义前沿在公共厕所》的纪录片——他拍下了长沙公厕里各种各样的小广告。


张培发现,公厕的代孕广告特别多,尤其是医院广告。“有包生儿子、包生龙凤胎的,几乎没有包生女儿的。倒是有‘收养一个健康女婴’的,太令我震惊了,与其他广告构成鲜明对比。”



写字楼公厕有很多针对“失眠抑郁人群”的广告。


学校的公厕有很多“高薪聘请女大学生”的性暗示广告,还有“信用卡贷款”、饭圈广告等。写字楼公厕出现了不少针对“失眠抑郁人群”的广告,如“失眠抑郁一贴灵”……


相比之下,男厕的广告更为直接,充斥着“美女上门”等内容;而女厕广告更爱打幌子,诸如“爱心捐卵,补助××万,让我们一起帮助不孕不育家庭圆生子之梦”。


“公厕广告反映了一个社会最直白的欲望,近几年引发热议的‘代孕’事件,大概5年前就出现在公厕里。”曾卓琪分析道。


张培还观察到,随着国内“厕所革命”的推进,如今的公厕广告变得比以往隐蔽了。“比如一个‘疏通管道’的广告,看起来很正常,但出现在一个酒吧里,意味就不一样了。”


这些小广告,也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切正在被消费主义侵占的证据,“连我们的身体都被消费主义入侵”。


第三空间:公厕的延伸


为了满足多元性别群体的需求,如今越来越多地区提供“中性厕所”(unisex toilet),即没有性别区分、可供任何人使用的公共厕所。



提供“中性厕所”的场所越来越多。/Unsplash


不过,参展艺术家周巧云认为用“第三空间”替代“中性厕所”更恰当,“除了多元性别,‘第三空间’还能容纳母婴、残疾人群,等等”。


在社会学上,“第三空间”可以理解为家庭、工作之外的空间,用于休闲与社交等。它的另一种解释是真实与想象之外,又构建了真实与想象的空间。


周巧云认为,“第三空间”是在现有的社会规范下延伸的一个空间。它更包容,也更自由。


“第三空间”,或许代表了公厕未来的发展趋势。除了容纳更多元的人群,公厕本身也应该是一个自我的空间,你可以尽情在里面喘息、思考、游离……


但现实是,公厕偷拍事件屡见不鲜,让这私密空间不再那么“私密”。


周巧云的展览作品也取名为“第三空间”,作品中,洗手间的地面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碎镜子,呈现大大小小的空间;而头顶的面具投射进这些空间时,又呈现很多似真似幻的画面。作品的另一个元素——“绿色的网”,常见于城乡结合部这类正在建设施工的地方。这一元素暗示了“第三空间”属于进行时,“包括当下的城市建设、女性主义的发展等,仍处在建构之中”。


还有一位参展艺术家尝试对公共厕所的男女标识牌进行改造,新标识牌使用的文字是曾经针对扫盲教育而设计的文字,以此模糊掉公厕原有的性别划分。



参展艺术家奉秦林在公厕写的诗。


参展艺术家奉秦林则在公厕写起了诗,他在作品简介中写道:“以前我把诗歌写在纸上、书本里、手机里、公众号里给人看,现在写在厕所的门板上,空间和介质发生了变化吗?没有,它们只是一些文字,写给一个女孩,或者写给另外一个相似的人,交给他们带走,或者被遗忘、被记住。”


版权声明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本文系作者授权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